提起韩国电影
“黄暴”二字
总是离不开的吸睛元素
这可能与朝鲜半岛人民
的火爆性格不无关系
看看这些重口情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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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流欲室],女主将鱼钩
放入下体,想想就疼:
[收件人不详],用刀割乳
的情节,不忍直视:
[莫比乌斯]更堪称
“变态集大成者”
不仅人物关系各种乱来
性快感的追求都要靠自虐完成:
上面的电影都出自一位导演之手
各位应该已经猜到
他就是我们今天要讲的主人公
金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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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今天
这位韩国电影界的“黄暴翘楚”
跨过了自己第56个春秋
姜君要祝这位
“年过半百的老人”
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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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金基德电影主角多是边缘人物,可他的片子并没游离在主流之外。在欧洲三大电影节频频摘奖的光荣履历,也让他称得上世界影坛的“大师“。
2004年凭[萨玛利亚女孩]获柏林电影节最佳导演银熊奖,同年又凭[空房间]获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导演银狮奖。
▲老金在手心画上眼睛,意为“用第三只眼睛看看我们背后的世界”
2011年凭自传式纪录片[阿里郎]获戛纳电影节一种关注大奖,2012年又凭[圣殇]获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影片金狮奖。
拿奖拿到手软的同时
他也承受着来自韩国国内
与国外两方面的巨大争议
究竟是怎样的人生经历
使他的电影风格如此惊世骇俗?
金基德的出身,可谓典型的“祖传三代贫农阶级”,且“无任何家庭不良成分”。韩国庆尚北道奉化郡是他的家乡,他在那里一个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小山村里长大。
▲庆尚北道奉化郡的田园风光
他的父亲是个经历过朝鲜战争的退伍军人,脾气不小,总是呵斥他。分裂的朝韩就这样间接影响了金基德。
在学校没呆多久,15岁的金基德就已经走入工厂,他的青春就在跟机器零件打交道中度过。正是这些底层生活经历,让他对边缘人物有相当敏锐的捕捉能力。
▲张震在金基德电影[呼吸]中饰演一个生无可恋的死囚
金基德20岁时曾参军入伍,后来进入神学院就读。那时他梦想成为神职人员,可惜没有完成相关学业。
成为导演后,金基德拍摄了[萨玛利亚女孩]、[阿门]、[圣殇],这些有着明显宗教意味的电影反映的正是他的儿时愿望。
▲[圣殇]的海报重现了米开朗基罗的经典雕塑形象——圣母怜子
虽然没能从事宗教工作,金基德却发现了自己另一大嗜好:绘画。他跑到法国当街头画家,却因无意中看了两部电影([沉默的羔羊]和[新桥恋人])而找到人生方向——要成为一名导演!
▲莱奥·卡拉克斯编导、朱丽叶·比诺什主演的[新桥恋人]
这一经历颇似同时代的贾樟柯,原本学习绘画的科长因为在录像厅看到陈凯歌导演、张艺谋摄影的[黄土地]深受触动,于是决心当一名电影导演,考了三年终于考上北京电影学院。
潦倒的金基德回国开始创作电影剧本,没想到接下来三年,他的剧本连续在韩国拿下大奖,一个电影奇才就此横空出世!
当然,剧本成功只是迈出的第一步。1996年,金基德筹到资金拍摄了自己的第一部电影[鳄鱼藏尸日记]。
这部处女作就已经可以看出金基德偏爱的残酷写实风:贫穷流浪者、复杂的人性、罪恶的欲念。
自此走上职业电影人生涯的金基德,奇葩得令人瞠目:之前他并没有接受过任何有关电影或者美术的正规教育,纯野路子出身不说,拍片效率还堪称一绝。
2000年的[真相]他仅用1天时间就完成了拍摄,甚至后来拿了金狮的[圣殇],也仅耗时10天。
▲虽然[真相]带有实验性质,但观众并不太买账
这正是金基德拍片的最大特点——“饥饿精神”,用最低的预算在短时间内“战斗式”拍摄。
预算低到什么程度?韩国商业电影平均制作费40亿韩元,而他拍摄[圣殇]仅花了1亿多韩元。很难想象,这可是国际级大导演的手笔。
当然,金基德这种“短时间结束战斗”的代价就是,“业余电影”、“作品粗糙”等恶评纷至沓来,早期除了吸引70万人次观赏的[坏小子]之外,绝大多数作品都遭到韩国观众冷眼相待。
▲[坏小子]海报
其实,[坏小子]很像一部韩国版王朔小说[一般是海水,一般是火焰],痴男怨女、残酷爱情,看来韩国观众确实吃这一套。
国内遇冷的金基德,却是墙内开花墙外香。这经历倒和中国很多第五代、第六代导演很像,走的都是“曲线救国”道路。
[漂流欲室]、[收件人不详]先后入围威尼斯电影节主竞赛单元,虽说饱受争议,但金基德在欧洲电影节的名气已然打响。
终于,在2003年,金基德推出了[春夏秋冬又一春]。
如同一个大家印象里的B级片导演,竟然拍出部奥斯卡神作!海内外众口一词的赞誉让金基德体会到什么叫春风得意。
2004年在欧洲又连拿两个最佳导演后
不论忠武路(韩国好莱坞)那些
“名门正派”如何看不上他
金基德的“国际大导”地位
都已无可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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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身贫寒、辍学进入工厂打工,这些经历让金基德对资本主义制度的韩国社会底层有更为犀利的洞察,而他又对此毫不遮掩,血淋林地揭示、赤裸裸地展示。
▲[圣殇]描绘的底层现实,恰如这工业机器还绕下的空间,逼仄而冷冰冰
对社会渺小个体的体察,并没影响金基德对政治或时代等重大命题的探讨。[收件人不详]是韩国电影第一次触及朝鲜战争后驻韩美军给韩国带来的遗留伤痛。[海岸线]将镜头对准朝韩对峙时期海岸线旁的两国军事状况。及至他的最新作品[网],同样在探讨“剪不断理还乱”的南北问题。
大时代下的小人物、历史留下的巨大伤疤,这些越是充满无奈和苦痛,金基德越不避讳。
▲[收件人不详]里的美韩混血儿,黑人父亲抛下了他们母子二人自己回了美国
从小被父亲训斥,也让他把压抑的情绪释放到电影中。以极端的性和暴力,反映人性和民族的深刻悲剧。
当然,这也不仅仅是直观展现。金基德会在电影中植入充满暗示性的符号,如水(河流)、船、岛、动物、少女,等等。形式感强,涵义丰富。而且,女性常常是剧情的关键、矛盾的核心。
▲[弓]里天真无邪的少女
还有,宗教色彩始终是金基德电影极为明显的标志。而宗教元素的运用,又不可避免地会引入一些哲学命题或思考,即使这些思考本身是随着片子质量而呈良莠不齐状的。
▲[春夏秋冬又一春]里,金基德亲身上阵,诠释苦行僧的佛性与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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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自2005年[弓]之后
金基德在创作上似乎走进了死胡同
他依旧高产,却再也没拍出
[春夏秋冬又一春]这样的杰作
用某豆瓣网友的话说:
“金基德失去了曾经的灵感,徒留自虐和疯狂,把玩符号、概念先行,但制作上却更加粗糙简陋。他的速成创作把自己逼入了一种窘迫状况,人生和事业成功的背后是极度不自信”。
最终,这一切因[悲梦]拍摄时出现的一个意外引爆:女演员李奈映拍上吊戏,金基德忘了喊“cut”,李奈映险些丧命。
▲[悲梦]剧照
加上弟子离开,金基德的内疚与背叛感相互交织,最终让他选择去江原道蛰居,在山上过起了“野人”一般的生活。
金基德用三年时间思考生命的意义,反思过去十几年的创作,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他用相机拍摄下这场自我质疑和质问的心灵旅程,剪辑而成纪录片[阿里郎]。
▲2010年末2011年初,金基德在山上反复质问自己
他也会看着自己曾经的作品痛哭,看到电影里自己曾是那么有信念、有坚持、有创作激情。
▲金基德看自己的电影[春夏秋冬又一春]
用他自己的话说:
“我当时在哭是因为看到八年前的作品以后,我顿时觉得自己很悲伤,自己也有很多对人生不懂事的地方,也有一些恼怒、懊恼、懦弱等等一些不良的情绪,但是也有所感悟。”
有趣的是,一部讲述自己创作不出好电影的[阿里郎],却让金基德获得了当年戛纳电影节的一种关注大奖,这又构成了另一层反讽。
[阿里郎]中那个隐居山上濒临崩溃精神分裂的金基德,对自己在三大电影节获奖的经历如数家珍,同时又在不断否定自我中挣扎,自问自答、甚至还会与自己的影子对话。
▲看着屏幕上痛哭的自己,他会不禁笑出声来
这个自恋与自省并存的金基德是那么可爱,他的痛苦应该也是所有艺术家都会经历的挣扎。
可惜,金基德在这番自虐之后,却更加“堕落”:我们看到他为了拍出好电影,誓将“变态”进行到底。
[圣殇]中就已有涉及母子乱伦的情节,但还只是些微带过;到了全程无对白的[莫比乌斯],剧情已毫无节操可言,片子也在韩国遭禁映。大家都给出了中肯的意见:
正当我们认为金基德已武功全废、只能靠极致的黄暴耍把式卖艺之时,金基德推出新片[网]。可立马又是一片唱衰:失去了棱角和锋芒、老老实实讲了个规矩故事的金基德,还是原来那个金基德吗?
姜君反倒不这么看。他是原来那个金基德,又不再是原来那个金基德。这么多年过去,他终于放弃了剑走偏锋、放弃了那些扭曲到“变态”的表达,或许是真的想开了:
惊世骇俗不一定能改变什么
静水深流才真正更有力量